飞越黄河

 

周志兴

 

三、   上山西

在叙述这一段之前,该说说我自己了。

     1996年11月,我刚刚离开我的老单位中央文献出版社不久,正无所事事,在帮国家旅游局的国内旅游协会编一套旅游方面的丛书。11月7日,凤凰卫视的创办元老,常务副总裁崔强打电话给我,让我马上到凤凰会馆来,有重要事情。

   崔强为什么会找到我,说来又是一段故事。应当是另一个章节的内容,这里简单一说。

   我在中央文献出版社任副社长时,做了当时名噪一时的一本书《我的父亲邓小平》的责任编辑,因为当时12集纪录片《毛泽东》广受好评,中央电视台军事部的主任刘效礼和汪恒找到我,希望合作一部12集的纪录片《邓小平》,他们推荐的投资方,就是刘长乐的香港乐天公司。这时是1993年,还没有凤凰卫视。崔强是刘长乐的属下,他和我做为这部片子的制片人,在一个锅里吃了几个月的饭,合作得不错,也结下了友谊。当然,后来因为种种原因,乐天公司退出,由中央电视台继续投资完成此片,其中的事情,不是一两句话说得完的。

    算是个枝杈吧,打住,接着往下。

到了凤凰会馆,才知道刘长乐总裁叫我帮助组织飞越黄河的活动,并马上参加了第一次办公室会议,一头雾水的我被委任为办公室常务副主任。我得到的指示是:由于凤凰卫视原有的工作人员每人都有一摊事情,所以,你是专职的。

在凤凰卫视工作久了,我才知道,这就是凤凰风格,没有什么长时间酝酿,也没有价钱可讲,干脆利索,不拖泥带水。

好在我喜欢这种作风。

在办公室做了些案头工作后,我们就登上了去太原的火车。那时凤凰刚刚起步,所以崔强告诉我,不要坐飞机,要坐火车。后来我才知道,其实凤凰当时也很少人坐火车。事实上,我们以后也基本上没有坐过火车。

为什么急着去太原呢,因为我们知道,柯受良早就与山西省取得了联系并得到支持;当然我们也知道,因为未能如期飞越,同时由于工作程序上的问题,山西对柯受良有些意见。

火车在夜色里吭哧吭哧地爬行。我有吃零食的习惯,事先准备了一堆吃的,跟我同行的三个人中,宋彦俐、张绍刚来自凤凰卫视节目中心,李家琦来自赛特文化公司。

这三个人,后来都好生了得,宋彦俐后来在电视圈都是响当当的,做过凤凰卫视纵横中国栏目的制片人,旅游卫视的公关策划总监;张绍刚因为是广播学院的研究生,王纪言的关门弟子,一直混迹于电视圈,现在成了中央电视台小有名气的主持人,主持一档法制节目;而李家琦,后来成了有点名气的导演和制片人,他拍的《手心手背》、《九九归一》等电视剧,好像给投资方赚了不少钱。

我们坐在开往太原的火车上时,大家都不熟,甚至还有些隔膜。但当围在一起,认真地吃起来时,距离好象一下子拉近了。

太原到了,正好是早晨7点。下火车,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寒气。这是塞外的风。山西省旅游局派来的车已在等候。接站的王修筑是旅游局市场处的工作人员,也是个摄影爱好者。提及这一点,是因为在飞越过后还有一段插曲。

住在山西国旅大厦,安顿下来。但我们的心却不安起来。为什么呢?旅游局的领导迟迟没有会见我们,这好象不合常理。我猛地想起在太原有几个朋友,都是我在中央文献研究室工作时的朋友,而且在省委办公厅工作,找他们去吧。没想到收获还挺大,主要是知道了旅游局领导的“底细”,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嘛。

    第二天,到省旅游局见到了王锚深局长和师联秀、李太阳两位副局长。果不其然,他们对飞越黄河的组织已经有了想法。因为柯受良若干次到山西,他们化了许多精力和经费来对应,但始终是“只听楼梯响,不见人下来”。更令他们不满的,是柯受良在香港的一个公众场合宣布飞越黄河消息的同时,和陕西省的一位省长合影,照片登在报纸上。壶口位于晋陕交界处,到底属于山西还是属于陕西,两省一直在争。柯受良这一来,屁股好象坐歪了。说句公道话,两省旅游局的干部都有极强的敬业精神,都想为本省的旅游事业作出贡献,然而,就是这种精神增加了我们协调的难度,后面还会提及这一问题。

    在以后的日子里,王局长成了我的好朋友。但当天他却不太好说话,总的意思是说,他们支持这次飞越黄河的活动,但不再是没有任何要求的,他们的要求很简单:成为这次活动的主办单位。他们表示,成为主办单位后,他们可以提供交通、食宿等各方面的便利,起码是明天就可以派车送你们去壶口。

这恰恰是难以答复的。因为三家发起单位有协议在先,必须要三家都同意,才能增加新的主办单位,而山西旅游局的要求也在情理之中。我犹豫了。环顾左右,只见李家琦对我直使眼色,见我茫然,又轻声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下坚定了我的决心,我表示,同意。

现在看起来,山西省旅游局的加入实在是大好事,就像梁山好汉入伙一样,进了这个门,退就难了。

第二天,王修筑带来了一辆面包车,我们开始向壶口进发。

从太原到临汾要开四个多小时的汽车,从临汾到壶口又是四个多小时,这后四个多小时,更是山路盘旋,好象车是在不停地转弯,没有一处的直路能有几百米长。一天要坐9个小时的汽车,又是颠簸弯曲的路,实在是很辛苦的事,而就在这条路上,我们走了不知道多少趟。

壶口终于到了。

第一眼看到的,是宽阔的河床被两岸光秃秃的山夹在中间,河床里没有水,只有一些石块孤零零地躺着。寒风在两山之间掠过,发出尖厉的叫声。一下车,我不禁打了一个寒战,这就是壶口吗?

向河床中走去,隐隐就可以看到河床中升腾起黄色的水雾,伴随着瀑布的轰鸣。吉县旅游局的高国稳局长告诉我,前面就是瀑布了。越走近前,声音越大,我的脚步越快。当我站在瀑布前时,不由感到血脉蹦崩张,激动不已,一首歌仿佛响起在耳边: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黄河在咆哮!我终于见到了咆哮的黄河。

上游方向,是浩浩黄河之水,大约有400米宽,随着山势的变化和岩石的阻挡,滔滔黄水骤然收成约50米宽的一束,跌落到30多米深的河槽中。黄色的河水,后面的浪头追赶着前面的浪头,打在岩石上,迸出几米高的水花,象金戈铁马,象万众欢腾,轰鸣之声震耳欲聋。高局长告诉我,这瀑布水由于流速快,象钢刀一样锋利,曾有人试着扔下一头猪,结果到水里后,发现猪毛被刮得干干净净,猪当然是乌呼哀哉。瀑布下面是深不可测的水潭,据说从来没有人见过水潭的底。接着水潭的,是大约30米宽的河槽。这河槽,两岸直上直下,仿佛是在一整块石头上凿出,又象是一条巨龙蜿蜒潜行,因而被当地人称为龙槽。龙槽是无数年来瀑布水冲击而成,据说每年只能前进10厘米,几公里的龙槽,记载了大自然何止千万年的历史!

对岸就是陕西了。在水雾中,可以看到几十米开外的对岸,岩石上挂满了黄色的冰凌,这就是柯受良将要飞车越过的地方。我拣起一块小石头,向对岸扔去,石头却落在水边的岩石上,跳了一个高后,掉到滚滚河水中。

很快,初见壶口的亢奋变成了疑虑:柯受良能飞过去吗?跑道架在什么地方?舞台怎么搭建?现场观众的秩序怎么维护?这是我们此次壶口之行主要考察的问题,看起来,问题并不简单。

架跑道是一件颇费脑筋的事情。

壶口在山缝里,从山西方面的山根到壶口,有约200米。从陕西方面的山根到瀑布,只有80米左右。显然,起点要在山西一侧,架起200米的跑道,落点在陕西一侧,架起约60米的平台。总的造价在100万元左右,谁来干呢?两家施工队在等着,一家是铁道部一局桥梁处,驻陕西渭南,这是柯受良推荐的;一家是临汾地区建筑公司,是当地领导推荐的。

又是牵涉到两个省,总不能各干各的吧。

我们分别见了两家的领导。铁一局桥梁处的卢永年经理和临汾建筑公司的侯天元总经理。铁一局强调的是自己强大的实力,临汾强调的是自己的地域优势。但我们总是战战兢兢,因为跑道是人命关天的事情,来不得半点马虎。我们当时就设想了这样一种情况:跑道架好了,柯受良来一看,不行,我不飞!我们哭都来不及。

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请柯受良自己定施工队伍,自己监督质量。这个想法,最终也得到了凤凰卫视管理层的认可。

在壶口对付喝酒,也同样艰巨。

当天晚上,又见到了吉县旅游局的局长高国稳。说是局长,外表却像个老农,黑瘦黑瘦的小个子,脸上的皱纹。我总是想着他的头上应该有块白羊肚手巾,像陈永贵一样在脑后系上结,那就是个典型的山西农民了。高局长是非常敬业的,为了壶口的开发,他用上了全部精力,更为奇特的,是他还兼了壶口乡的乡长。这是当地为了开发壶口旅游而特别设置的,不过倒是给我们增加了很多方便,什么事情找到高局长,也就是找了高乡长。

提起壶口的这位高总管,一定会想到壶口喝酒的习惯:主人家端着小酒壶,站在你身后,先劝你把面前的酒杯喝干,然后连给你倒三杯酒,再请你干掉,说连敬客人三杯而主人不喝是壶口风俗,然后才是主人和客人干一杯。那天晚上,喝得我们是晕晕忽忽,但好在算术还好,算得清是主人一杯换了客人5杯。当然,我们也领略了主人的豪爽与好客。据我分析,这种习惯,除了主人好客外,还有原因是当地的穷,那一年,壶口所在的吉县全年财政收入才700多万,不及广东的一个村,更不用说历史上的状况了。因为穷,饭都吃不上,更不用说喝酒了,所以,有点酒就要紧着客人喝。

为了“报复”这位局长灌我们酒的“恶行”,我们也采取了行动,有一次,高局长请我们吃饭,我和凤凰卫视当时负责国内节目制作的郭滢一起,设计对付他。郭毕业于广播学院,人很聪明,出生在内蒙,人也很彪悍,酒量很好。我们算了一下,我们俩人加起来,是十杯酒换高国稳的两杯。就算他酒量也不错,20杯酒他也就趴下了,何况我们知道他酒量一般般。而我们每人50杯3钱杯,还可以承受。结果,我们的“阴谋”得逞了,第二天,一惯很早上班的高局长很晚才出现,眼睛还是红红的,直对我说:昨天喝多了,昨天喝多了。跟我合作的郭滢后来也离开了凤凰卫视,做过旅游卫视的执行总裁兼总编辑。

第二天、我们取道临汾坐火车回北京,去临汾的路,依旧是曲曲弯弯的山路,我在车上晃着,满脑却堆着问号,怎么也静不下来。王修筑倒是精神抖擞,他这一路拍了不少好照片,兴奋得一塌糊涂,一路上为我念他创作的诗歌。我实在不敢恭维他的诗,先是礼貌性地听了几段,然后闭上了眼睛,他却又来推我,说:“周老师,你再听我读一首。”弄得整个面包车里哄堂大笑。

一个意外收获是回北京的火车上知道的。那天晚上从临汾上火车,我们四个人坐进了一个软卧包房,整整一夜,我们不停地说话,同出发的时候截然不同。他们三个人都抽烟,弄得满屋子是烟。我不住地咳嗽。宋彦俐拿出一本书来说:“我带了一本书,本来想一路上不和你们说话,只看书,没想到,一页也没看。”我问:“为什么?”她狡黠地一笑:“开始以为你当过官儿,不好说话,没想到还行。”李家琦原来在北京电影制片厂工作,当过演员,好象演的反面角色居多,也搞过制片,是个干练的主儿,他对我笑笑说:“其实,开始我也不想理你,因为你是来抢我饭碗的。现在,你是我的哥们儿了。”我这才晓得,原来我在开始是一个不受欢迎的人,真是太危险了。宋彦俐接着又说了一句话,大家都笑了:“周老师,你以后千万不要和我单独出差,会出问题的。”

1997年的1月6日,我们再上山西。这次是有备而来。我们带了一个11集系列片的方案,准备在凤凰卫视中文台全面介绍黄河,介绍柯受良,介绍这次飞越黄河的壮举。同行的矫捷、张绍刚、宋彦俐都是当时凤凰卫视做节目的好手,他们带了设备,大大小小的箱子堆满了火车的铺位。凤凰卫视的知名度还不大,所以,有的旅客先是好奇地问:是哪个电视台的,后是摇摇头很茫然的样子,弄得我们心里酸酸的。

到了太原,一看果真不同了,不但省旅游局市场处的李彬处长亲自来接,还安排我们住进了太原最好的山西大酒店,是一副合作的样子。上午马上见到了王锚深局长,下午,我们这一哨人马就到了晋祠,拍了一下午的片子,晚上,张绍刚等人到山西电视台去转录资料片直到深夜,一派繁忙景象。第二天一早,摄影队又赶早去了大同,从山西的北部开始,向南推进。后来观众在凤凰卫视上看到的介绍山西的电视片,许多是这次的战果。

这次的重要收获,是认识了省旅游局分管这次活动的副局长韩和平,我们的友谊一直延续到今天。韩局长是日语专业出身,在旅游系统摸爬滚打了几十年,十分有经验,他在飞黄的组织中,起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摄影队走了,我留在太原等柯受良。

柯受良是1月9日晚上到太原的。在飞机场的接客大厅,柯受良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走出来。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不高的个子,黑黑的脸上,滚动着一双大眼睛,黑白格外分明。他一边走,一边和认识他的人打招呼,嗓子哑哑的,嗓门却很大。没有明星派头,这是留给我的第一印象。

但是,柯受良谈到的一个消息却使我十分注意,在陕西,他找的合作者不是旅游局,而是建设厅,因为壶口瀑布由建设厅管理。柯受良有不少台湾朋友在西安投资,对西安的情况也比较熟悉,因此,早就与建设厅取得了联系。但是,做这种事情,还是旅游局更合适一些。我想,要尽快与陕西省旅游局取得联系。

     四、奔陕西

 陕西这个地方,我已经有年头没到过了。

上一次到陕西,还是在30年前,那是1966年,红卫兵大串联的时候。那时我才14岁,在北京外语学院附校上初一,顺便说一句,这个初一是我的最高学历了,以后再也没有上过学。而比我小的校友们,许多都很有出息了,像外交部的新闻发言人孔泉、章启月,像眼下在博客中挺火的洪晃,像我的前同事,凤凰卫视的当家花旦许戈辉,等等。当时搞文革,上不了学了,就借串联为名到处去玩。后来,政府不让坐免费的火车了,说是大串联胜利结束,大家要回学校“复课闹革命”。而我们玩兴未尽,打着到革命圣地接受教育的幌子,用了一股不知是什么劲头,和五个同班同学一起,从西安徒步走到延安,760多里路,走了9天半。咸阳、三原、黄陵、宜君、甘泉、富县,30多年过去了,这些地名却一直萦绕在我的脑海。提起陕西,我就会有一种莫名的激动。

后来,我们若干次从西安到延安,坐车走过这些熟悉的地名,心中充满了亲切感。

但是,这会儿到陕西省旅游局找谁呢?

大家应该记得我离开中央文献后,曾帮助国家旅游协会编过旅游方面的丛书,就认识了国家旅游局退下来的一位副局长何若泉。何局长听到我的问题,想都没想,说,找小可吧,他可非同小可。

这是说陕西省旅游局有一位张小可副局长。

我辗转找到了陕西省旅游局的电话,但打张小可的电话没人接,打局办公室的电话没人接,打局值班室的电话还是没人接。直到半夜,我接通了张小可家里的电话,我先投诉:你们旅游局怎么没人上班?每个办公室都没人接电话?然后我再说飞越黄河的事情。

张小可后来成了我的莫逆之交。起因就是这个电话。在他看来:求我办事的人居然上来就指责我,看来有点特色。直到现在,虽然我们之间见面不多,甚至电话也不多,但是彼此心中都是十分珍视的朋友。

对于飞黄这件事,小可早就知道,他也正在奇怪,为什么没有人来找省旅游局。所以,他爽快地答应,可以合作,希望我马上到西安来面谈。

这个电话真的非常有效。

以后很长时间里,陕西省旅游局都在传说一个神秘的电话的故事,说是半夜三更有一个陌生人打来了一个神秘的电话,与张小可局长一拍即合。当然,这个故事都是讲给我听的。

1月14日,我到了西安。旅游局市场处的邵玺元副处长到机场来接我。邵处长瘦瘦的,颧骨很高,两只眼睛很大,不象陕西人。第一次见面,彼此还有些矜持,但熟了以后,我们成了“铁哥们”。

天气还很冷,西安的天灰蒙蒙的,一个奇怪的现象是骑车人大都戴着口罩,显然是污染比较厉害。

第二天我和张小可约好在西安的建国饭店见面,因为柯受良住在那里。

柯受良如约在等我,他又刚从壶口回来。已经不知道他去了几次壶口了。从壶口到西安,大约要8个多小时的车程,回来的路上,正好下雪,在山路上,汽车堵成一团,柯受良只好下车当“警察”,把本来就哑的嗓子喊得更哑了,身上落满雪花,才把道路疏通开。正好是晚上,过往的司机谁也不知道这个“警察”的来历。

柯受良正在形容他的壮举,张小可来了。

小可粗粗壮壮的,40多岁,戴一副黑边近视眼镜,黑红的脸膛上,写着西北汉子的粗犷。但我知道,眼前的这个汉子非同小可。他是全国人大代表,陕西省旅游局副局长兼西安国际旅行总社总经理。在西安,或者说在全国旅游界,他的干练有口皆碑。

果不其然,半个小时就谈妥了下一步的合作。

据小可说,他们早就在关注柯受良飞越黄河这件事,但一直没有什么人来找过他们,所以,他们也就没有什么动作。

这是正常的。柯受良是台湾人,他的策划班底也来自台湾,对大陆的政府机构摸不着门,他们一直在联系陕西省建设厅。倒也没错,壶口的西安一侧确实在建设厅的管辖之下。但协调全省涉及旅游的一个大活动,他们就力不从心了。

陕西人是积极,西安市中保财险公司的副总经理侯文忠(当时他们没有总经理,侯总就是当家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到了消息,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得到了我的电话号码,主动找上门来,希望配合我们的活动。我觉得条件很不错,不收我们的保费,但给柯受良100万元的人身伤害保险,全体工作人员,包括凤凰人,还有参与的其他媒体的记者,按300人计,每人10万元的保险,总计为3100万的保额。另外,他们愿意付十万元广告费,在壶口陕西一侧的山上,作一个大广告。

现在想来,侯文忠这个人还真有点远见,也有广告意识。在相对保守的关中平原,这应该算个异数了。这位侯总当过兵,和柯受良同龄,而他在福建前线当解放军的时候,柯受良正好在金门当国民党兵,当时对峙的双方此刻却没有一点芥蒂,还为这事喝了很多酒。

对于我来说,柯受良这个玩命的活儿,有人愿意保险当然是好事。但是,刘长乐不太赞成,当然也没有断然拒绝。他没有说理由,但我揣摩他的想法,是因为没有直接的收益,所以不感兴趣。

作为最一线的组织者,我清楚地知道,这次飞黄,起码要有1000万元的资金保证,而如果拉不到广告或赞助,这笔钱就要由凤凰卫视一家来掏,作为一个新电视台,不是小事。所以,刘总裁的压力,我也体会得到。

好在我当时还不算凤凰卫视的员工,心态还没有从当年拍《邓小平时》刘长乐的合作者,而不是属下员工的角色那里转换过来,所以,我敢于坚持自己的意见,最后还是和西安中保财险签了约。要是在一年以后,就是说自己成了凤凰卫视的员工后,就不会这样坚持了。

因为运气好,整个飞黄都没出什么意外,保险也没用上,这件事情的功效没有完全体现出来。但是,这件事却给我找了很多麻烦,在下文可以看到。

陕西之行大获全胜。陕西的政府,省里的姜信真副省长、省长助理李谠,顺便说一句,这位李谠省长助理还是李鸿章的曾孙女,省旅游局的孔庆森局长和一干处长,西安保险公司的侯总、桑总和一干科长,都动起来了。省政府还下发了红头文件,除了指示各有关地市和部门大力协助外,还专门规定,这次活动税务部门不要收税。这一条相当重要,因为税收问题,后来山西的税务部门找了我们很多回,拿出陕西省的文件来,是一件有效的武器。

直到现在,我还在脑海中始终刻着陕西的飞黄干将们的模样,一个个被晒得脸孔通红,瘦得像刚退了毛的小公鸡,张小可带着他的办公室主任陈荣,邵玺元,还有董亚美等一干人,侯文忠带着邢亚民、付长有,不分昼夜地劳作在壶口,脱一层皮这种形容词,对他们来说已经没有任何夸大意义了。

这里要特别说一下陈荣,是个江苏人,但是长期在陕西旅游系统工作,他看了我在博客写的飞黄故事,开玩笑问我:怎么不写我?

真的该写他,他后来做了陕西兵马俑的董事长,居然能和秦始皇争夺对军队的领导权,率领两千年前的老祖宗。他还考上了博士,在国资委面向全国招聘国有大企业领导干部中,他在旅游系统考了第一名,现在已经是国旅集团的副总经理了。我对他说,是壶口的风,吹出了你的智慧。

   


  

2006.4.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