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干校生活
(二)

《和平门的故事》之一

  

晚上的学习一般到九点就结束了,然后洗洗就准备睡觉,因为劳动很累躺下就能入睡,不会担心失眠。我每天都做梦,梦见姐姐,梦见我死去的父母,梦见自己初恋的人。我的第一个恋人应该是小学时一个女生,我每天都要到她家去学习,我们虽然不在一个班,但我一进她们的院,她总要找个借口来我们这个学习小组问个什么问题,然后坐下跟我们一起聊天。上初中时我们又在同一个学校,我们两人都心照不宣,但都互相倾慕。她在家是独生女,我在家里是独生子。后来她考入了护士学校,我们的关系也就断了。然后就是工作以后,经人介绍认识的一个女朋友,我们相爱了将近两年,结婚的家具都准备好了,却又散了,父亲也因此心脏病突发离我而去。它给我的心灵留下了一个巨大的创伤。

在干校的时间一长,什么对走五七道路的意义呀,什么批判刘少奇的“劳动省心论”啦,都不再去想了,每天只有劳动,劳动。其实,我们对农村劳动也都不陌生,因为在学校时就经常去农村参加劳动,到了工作单位后,学校也要去参加麦收劳动。所以我们这些知识分子对铁锹、镐头、锄头、镰刀什么的并不觉得生疏。我们这些“五·七”战士,真可以说是能文能武,干起活来还挺象回事的。比如我们修水渠吧,要求水渠呈倒梯形,两边的坡度要一致,决不能凹凸不平,没有测量工具,全凭目测,用眼睛看又直又平。殷志维家在农村对农活丝毫也不陌生,他负责质量监督,哪儿修得不好就返工,最后来检查的人很是满意。

修好的水渠,可真漂亮,简直像水泥砌的一样。当时我对如此高的质量要求颇有些不理解,坡修得再平,也经不住水的冲刷,肯定会有坍塌的地方。事实也的确如此,在我们离开干校时,那条水渠早已面目全非。

春天有如滚滚东流的潮白河,以不可阻挡之势来到了我们这个干校。柳树最先绿了,路边的小草拱出了幼芽,没多久,小树林就绿成一片了。绿色给干校带来了生机,带来了活力,但并没有带来多少希望,因为我还不知道到月才轮换。我估计很多人都想北京,都在想家里的人,我现在还没有孩子,可是过不了多久我也会有孩子的,因为妻子已经怀孕了,什么时候生还不清楚,也许是年轻吧,我对小孩子并不感兴趣,我甚至觉得现在还不应该要孩子。

来附校还不到一年就赶上了文革,到六月中旬学校已经没法上课了。我翻开以前的日记,1966年文革开始时的日记里是这样记的:

好久没写日记了,这里有两个原因,一个是时间紧迫,二是懒惰。

这些天来我们一直生活在紧张、兴奋、战斗的氛围里。动乱的六月是我终生难忘的。

六月一日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广播了《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的社论,晚上又广播了北京大学聂元梓等人的大字报,广大师生一齐向校领导开了火,我们学校也贴出了不少大字报。

六月二日晚上,风雨交加电闪雷鸣,更渲染了学校的战斗气氛,不到几个小时,几十张大字报就贴在中学食堂里,古老的旧师大校钟在风雨中摇曳着,高大的白杨在风雨中不停地摇动,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乐育堂沸腾了,整个校园都沸腾了!对这些炮轰领导的大字报,或言其是,或言其非,齐平校长来了,外语学院的郑平也赶来看大字报了,他们都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六月三日情况又有了些变化,反对给领导定“黑帮”的人多起来了,反对意见一下子压倒了对方。那些给领导提意见的人也动摇起来,有的还写了检讨,但也有的仍然坚持自己的意见。

六月四日,中央宣布改组北京市委,任命李雪峰同志为第一书记,吴德任第二书记,我们都敲锣打鼓去北京市委祝贺。

六月八日晚上,全校开大会,外交部的工作组动员向一切牛鬼蛇神开火,学生们开始围攻老师,教师中的第一条“大毒蛇”被揪了出来。……

从此以后学校就乱上了。然后又是对“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的对联辩论会,一些出身不好的老师都一个个灰溜溜的。不久“8·18”毛主席接见首都红卫兵代表,师大附中打死了人,我们学校也打死了“二张”,红卫兵抄家开始,到处是一派“红色恐怖”。

军宣队进校后,开始复课闹革命,然后又是清理阶级队伍,教育革命…… 这一切好象是梦一样,我们被这个“革命的大旋涡”所裹胁,成天地批呀斗呀,以前总是在说,这是触及人们灵魂的一场大革命,运动已经进行了好几年了还没有个头绪,我多少有些厌烦运动了,学校总是要上课的,现在我们在干校接受改造,将来我们还要回到教育第一线的,我们还是骨干!这样一想,我又觉得应该安下心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了。

现在我们已经习惯了干校的生活,也熟悉了这里的一切。我们当中有不少团员,干校成立了临时团支部,我们出黑板报,组织团员学习。大家积极出主意想办法,积极为干校出力。我们干校的土地都是新开的生地需要大量的有机肥,可是上哪儿去找那么多大粪呢?城里的粪车都是统一分派的,根本不会给我们,领导让大家想办法找肥,我们附校的同志说我们可以从学校运几车大粪来。意见一提出,就有不同意见,认为路途太远行不通,不少人觉得是可行的,我们多数人都年轻,体力上是可以的。从和平门到顺义潮白河畔,少说也得有七八十公里,要推着车运大粪可不是闹着玩的,如果能把几车大粪推到干校,可真是个创举。

意见统一后,就开始准备,大家利用休假的时间,把大粪掺上土,清早装好车出发。分成三批,接力赛似的,第一拨人从学校出发,推到东直门,然后换第二拨,中间再换一次一直推到干校。一共我们推了三车大粪,幸好当时没有市容监察部门,否则是不允许我们推着装着大粪的推车经过市区的。

运大粪的第一拨是早上出发的,他们都是年龄比较大或身体较弱的一些同志,等他们到达东直门就将近十一点了,我们第二拨的早就在迎接他们了。他们在东直门坐长途汽车到干校。我们继续前进,出了东直门,沿着京顺公路一直走,走了一小时后就感到有些累了,但不管怎么累也得坚持,我们的前面还有一拨在等我们。等到第三拨接手时已经是下午四点了。这时我们已经感到十分疲惫了,我们上了汽车,浑身像瘫了一样。我们到达干校吃过晚饭第三拨的人还没到。干校外边的小路黑黢黢的,看不到一点光亮。我们都非常焦急,担心半路会出什么事情。干校的领导也很着急,不时地出去看看,不行就派人去接一下吧。但又怕走岔了,接不到。一直等到晚上八点多,第三拨的人才到,我们三拨人整整走了十四个小时!

这件事在干校中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后来我们还把运肥编成了节目。

五一劳动节就要到了,干校领导动员有文艺才能的都来参加排练。我们附校的人才多,年轻人也多,自然就成了干校的主力之一。干校成立了“毛泽东思想宣传队”队长和乐队是区文化馆的人员,他们都是半专业的,所以指导文艺节目是绰绰有余的。我们的节目也很快得到了上级的肯定,在“运肥”这个节目中,我们又设计了上坡下坡的动作,还更换了几个演员。1970年的“五一”晚会我们是在天安门前度过的。这也是我们演出水平最高的一次。

过了五一,我们就要到农村去和贫下中农实行“三同”即同吃、同住、同劳动。其实只是“两同”我们吃饭是单吃,住在老乡家,和社员一起下地劳动。

我们所在的村叫奉伯村,分前后两个村。当地人都带点京东口音,把“奉伯”叫成“风百”这是个有几百户人口的大村子。我们去的时候,正赶上村里在搞“一打三反”运动。我们所在的二小队也在搞大批判,我们帮助出大批判专栏,这对我们很内行,在学校时就搞大批判专栏,抄写大字报,贴大标语什么的都很在行。况且还有几个农村小姑娘帮助。我们还帮助他们出黑板报,宣传王国福事迹。

村里到处是榆树,早上起来树上的鸟叫得非常动听。各家都是先在天没亮的时候就下地,干到八点多钟再回吃早饭。我们也是一样。早早地就起床了,脸也顾不上洗就下地干活,干上几个小时再回来吃饭。所以早饭吃得特别香,尽管是棒渣粥和窝头咸菜。吃完早饭再下地,一直干到中午。中午饭稍微好一些,我特别喜欢吃窝头,就是不吃什么菜也很香,因为都是当年的新粮。特别是农村的“贴饼子”非常好吃,第一次吃我就“开”了两个,给我们做饭的老乡说,你知道一个贴饼子有多重?9两一个,你一个人就吃了小二斤的!

我们二队的队长很有威信,听老乡说,他原来是大队干部,但因为这个生产队总是搞不好,他就主动请缨来到二队当生产队长,听说春节前二队的社员听说他来当队长,都高兴得不得了,敲锣打鼓地把他从大队部接到二队来。贫下中农们说:这回我们二队该翻身了!队长虽然才四十多岁,但看上去像五十多的人。他身体并不壮实,总是披着件对襟白褂子。

我们开始平整水田,先翻地,再把地整平,然后才放水插秧。五月的农村太阳已经有些毒了,伊老是第一个脱光膀子的人,他的皮肤很白,所以很不经晒,没两天就变红了。女同胞们都到田里去拔草,我们是整地。领着我们干活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瘦高个儿,姓常,据说他什么活都能拿得起来。要在工厂他应该是工程师或技术员什么的。队长把这一摊子事情交给他,就放心地干别的去了。农村的小伙子个个都很壮实,皮肤晒得黑红黑红,胳膊上的肌肉非常发达,他们推着独轮车跟玩似的,满满的一车土,一下就推上去了。

这里的地不平,得把高处的土铲下一层再垫到低洼的地方。有的小青年为了图省事,就近取土,结果让“常头儿”看见了,把他给截了回去,还饶上一顿骂。奉伯村里骂人都爱骂“驴操的”,当着女人也这么骂。农村结了婚的妇女也不在乎,村里男人女人之间也经常逗逗。比如要是看哪个女人穿件新褂子,就得说上一句:大嫂子是瞧谁去呀,打扮得这么水灵?接下就是遭到女人一句很难听的骂,男人挨了骂不但不生气,反而像得到夸奖一样高兴。农村人自有农村人找乐的方式,他们的语言也很生动、幽默。比如说两口子,管女方叫“下边那扇”乍听不理解,让他们解释你就不得不笑:农村的磨盘都分上扇和下扇,他们把夫妻比喻成一对磨盘,真是让人忍俊不禁!

五月是插秧的季节,社员把秧苗运到水田里,我们跟社员一起插秧,水田里有马鳖,它最爱吸附在人的腿上,越揪它就越往皮肉里钻,我特别害怕马鳖,更怕马鳖钻到我的肉里去。那条色的小虫,变成了最可怕的东西,一发现腿上有了马鳖,我就惊叫,惹得大家直笑。后来我就用独抡车运秧苗,虽然累点,但却不必再担心挨马鳖的咬了。

干活休息时社员们喜欢开玩笑,有时也让我们给表演个小节目,我们唱段样板戏什么的,让老邱表演节目时,她怎么也不肯,我们就说样板戏不会唱,就唱你们家乡的歌吧。老邱被逼无奈,只好唱四九年上海解放时流行的一支歌,歌词是这样的:大家来,大家来,解放我们上海滩。老邱一唱就有意思了:“大嘎来,大嘎来,改放我尼桑还台”于是引起一阵大笑。以后,邱雪艳就得了个外号:“大嘎来”

五月底的一天,排长陈希光和韩铮告诉我,我的妻子生了个儿子,大人孩子都很好,现在正是下放时期,如果没什么事,就不用请假回家了,我只好服从。所以一直到孩子出生后半个多月我才从干校回到家看了看。当我看到刚刚出世不久的儿子时,心里也不是什么滋味,我好象怎么也无法将自己和爸爸这个概念结合在一起。孩子在我怀里一哭,我更不知所措。

农村一年中最累的时候就是三夏,六月天多雨,麦子得抢收,每天凌晨三点就得下地去拔麦子,因为这里的土壤多是沙质的,所以就不用镰刀,用手往怀里一搂,拧一下再往起一拔。拔上一会就累了,手也不那么灵活了,动作也慢了下来。最难受的是困,早上三点起,干到九点钟去吃饭,吃完饭一直干到中午。到了中午,饭也不想吃,只想睡觉。刚睡下不到两小时就又得起来到场上干。我的体质不好,没干几天就病了,什么都不想吃,头昏昏沉沉的。我感到当农民真是不容易啊!他们是那样经得住累,几乎看不到有人生病,手让镰刀碰破了,上点红药水,用布裹就没事了,他们没有城里人那么金贵,成年累月没有一天休息,除了冬天还能稍微清闲一下。也得去积肥。现在又提出什么“变冬闲为冬忙”,农民真没有喘气的工夫了。他们辛辛苦苦劳动一年,到年终也分不到几个钱,有的还欠生产队的。可是他们从来也不抱怨,默默地承受着一切。小伙子长大了就在父母的操持下结了婚,然后就是生孩子,再给自己的孩子准备房子,这样周而复始一代一代地延续着。

拔麦子那几天,我们每天都是三点起床,外面黑忽忽的什么也看不清,我们就随着社员一起走,该拔哪一片了都是队长决定的,走上一会就不再困了,到了地头,拉开距离就干上了,干了一个多钟头天才渐渐亮了,社员们要趁着早凉把麦子拔完,太阳一出来就干不动了。我们怎么用力也赶不上社员,我们就负责打捆。等吃过早饭再把麦子运到场上。拉麦子的车把式都会装车,一大车麦子装好后简直像条大船。只听“啪”地一声鞭子响,“麦子船”就起航了。然后就是脱粒,此时农村的电工是关键的人物,脱粒机出毛病就得找电工。我们二队的“场头”就是身材瘦高的老常。

队长也时常出现在场上,一发现天变了,全体社员就跟去救火似的往场上跑,这叫“抢场”,谁都明白这时候要是不能及时把场上的麦子收好,一年的心血就完了。雷声就是命令,你看吧没一个人是闲着的,都在“抢场”,等把麦子用席苫好,雨也就脚跟脚地下来了。比蚕豆还大的雨点直砸在干地上,溅起一串烟。不大工夫千万条雨线就把天和地织成一片白色的网,天空一亮,接着就是一个落地雷,好吓人哪!

这种突然降临的暴雨不是让大家最担心的,最担心的是连阴天。雨总是下个不停,场上的活干不了,地也下不了,只有在屋里呆着。只有这时我们跟社员们才能休息半天。

我们二队有个老队长,是残废军人,现在是保管员。他就住在队部的牲口棚边上,那里有间小屋,半间是土炕。小青年们和一些妇女都在他这里避雨。大家鼓动他给唱段京东大鼓。这一带很时兴唱京东大鼓。老队长说,我这儿都是老词儿,是“四旧”那些玩意儿,不行不行。大伙说,没关系我们没有人给您汇报。老队长拗不过大家,于是把墙上的鼓取下来,用两块钢片当“梨花板”开口先道几句白:“一九七零年三夏大忙时节,贫下中农抓革命促生产,形势一派大好,咱们不把别的唱,听我唱段《西厢记》。”大家一阵大笑。老队长的《西厢记》唱得真是有韵味,唱完大家一个劲儿地叫好。

跟我们一起干活的几个姑娘长得都挺水灵,她们干活也非常利索,听说村里十六七岁的姑娘一般都已经有了人家(对象),这里还是家长给儿女定婚,经常跟我们一起劳动的一个小姑娘最近刚刚有了“主儿”,她已经许配给那个挨过常头不少骂的推独轮车的小伙子。那倒是个很不错的小伙子,身体结实,脸上总带着笑,没事就爱用镰刀木棍,他用的平锹亮得能当镜子照。我们都暗暗地祝福这一对年轻人,可是,他们现在还不到十八岁呀!农村还是以媒婆说合为主,然后两家的家长同意后,再让他们“自由搞搞”,纯属走个形式。我想,过不了两三年,她们也跟现在的妇女一样,在大庭广众之下,露出自己的乳房给孩子喂奶。想到此,我心里不禁一阵悲哀,同样是姑娘,她们和城里的女孩子的命运竟有如此大的不同!

七月后我们告别了奉伯村又回到了干校。离开和我们朝夕相处了两个月的农民,心里真有些舍不得,我们总是要离开的,而他们却要永远地留在田地里,永远地和泥土打交道,永远地“战天斗地”,默默支撑着我们这个泱泱的农业大国!

我们和奉伯的贫下中农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回到北京后,他们果然还来学校看过我们。

七月下旬的一天,干校组织大家去横渡潮白河,为了纪念毛主席畅游长江几周年。上级命令,不管会不会游泳,都得下水。那天午后,我们都到河边去参加纪念活动了,会水的人抬着一块标语牌从东岸游到西岸,再返回来。不会游的就都下到浅水处泡泡身子。

好几年连裙子都不敢穿的女同志,今天要在众目睽睽下穿上游泳衣,还真有些不好意思。但这是纪念毛主席畅游长江,是政治活动,谁也不敢说三道四。

“畅游潮白河”不久,我们就听说外语学院由八三四一部队接管了。八三四一是谁?是毛主席身边的人,他们身上都代着金色的光环,谁都得听他们的。全国那么多大学,能沾上八三四一光的有几个?我们刚一听说,都兴奋不已,仿佛自己的身价也提高了似的。

一天,干校开来了一辆黑色的小轿车,从车里走出两个军人:个子高高的,脸很长,他就是后来我们称做的“余大副”一个就是赫赫有名的八三四一部队派来的自称“兵僚”的小杨。他们俩先跟我们的领导谈了谈,然后跟我们见了见就“打道回府”了。我们只知道要让我们提前回去,有三项任务:迁校,把附校搬到西郊外语学院去;第二是招生;第三是教育改革。我们听了都很高兴。消息公布后没几天我们就要离开干校了。临行前的晚上,干校开了欢送会,我们还表演了几个节目。

次日早上,天下起了小雨,干校的许多同志和奉伯村的老乡都冒雨为我们送行,我们排好队伍高呼口号:“向革命战友学习!”“向贫下中农致敬!”上了大汽车,我们大多数同志都流泪了,是啊,几个月朝夕相处,怎么没有感情呢?再见了,“○四干校”!再见了,潮白河!再见了,我们亲爱的战友!再见了,朴实的乡亲们!

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至今回忆起来还和昨天一样。我们这一代成长于六十年代的知识分子,经受的锻炼可谓多矣。为了防止“和平演变”,为了“无产阶级专政下的继续革命”,为了“红色江山永不变色”,一定要把我们这些人锻造成合乎毛主席他老人家意志的“革命知识分子”,于是就左一锤子,右榔头地一个劲儿猛敲狠打。我们真的服了,在运动的年代被运动了许多年。当这位叱咤风云的伟人离去后,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国土上已经是“天翻地覆”了。回首往事,悲?惜?忧?愁?或许百感交加吧。我们到底明白了些什么?我们是否真的明白了?难说。

唯一的就是用它来怀念已故的人吧!

 

                                                 2003611日上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