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之十三

“红色恐怖”的开始

杨芳林

“一举” 打死“二张”

红卫兵在1966年8月18日毛泽东天安门接见之后，个个 意气风发，斗志昂扬，身着绿军装，腰系宽皮带，左臂戴着红袖标，右手拿着红宝书，尤其是那些高层革干革军的子女们讲起话来，辩论起来，更是指手画脚，昂首挺胸， 张口闭口“毛主席教导我们说：造反有理。” 8月18日那天，城楼两旁看台上的红卫兵时不时地异口同声地吼叫：“我们要见江阿姨！我们要见江阿姨！”就差点没把毛泽东称为毛伯伯来提高他们自己的革命身价和颂扬他们家长的历史功绩了。他们没有忘记毛的“要武”的讲话（或许误解了这番历史性讲话的用意，参见上期连载），到处挑起事端，只要认为人家保守，便会冲击人家的机关单位或人家的批斗会场，去革人家的命。觉得拳头不够用，就使用棍棒。这是中国历史上规模最大的打、砸、抢、抄、烧动乱的开始，是使绝大多数北京人心惊肉跳、日夜不得安宁的红色恐怖的开始。8月18日之后的几天，北京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乌云压城城欲摧，人们预感到一场灾难即将到来。果然，咱们北外附的部分红卫兵和学生 在21日夜打死了本校的两名教师——张辅仁、张富臻。

抄家绑架人；防空洞里有死人

那些天我校红卫兵全面出击：一部分到校外闹革命，情形我不清楚。只听见他们一些人事后回来绘声绘色地讲述某日某时如何战斗如何打人。另一部分出去抄家了。抄家的具体情形我也不甚了了。只听他们说翻箱倒柜特好玩，烧了很多反动书画，还打了不少牛鬼蛇神。 有些红卫兵还把不少牛鬼蛇神押到学校来，关在操场下面的防空洞内。后来可能因为继续抄家或外出革命，竟然完全忘记他们还在地下室关着人。不知过了几天，北京市派卡车到各学校各单位搜寻可能有的尸体，其中有一辆卡车到我校询问有无尸体的时候，才有人说我校防空洞里还真有死人。结果我校的当权派们受命将尸体从防空洞内抬出，扔上了卡车。当时我正好在那里，我从车尾看见车上已有很多脚（当然是死人的脚），死人身上盖着一张大苇席。我校防空洞的这几具尸体刚扔上去，还没来得及用席盖上，卡车就开跑了。

有人统计，1966年8、9月，北京市打死1000多人。我认为可能要比这个数字大得多。在那些打死你没商量的日子里，只许我打你，不许你躲避，不许你喊冤，更不许你还手，否则你就是现行反革命。在这种情况下，偌大的北京，一个多月，被打死的何止1000人？根据一本权威著作，自8月27日至9月1日的6天时间里，仅一个大兴县所管辖的13个公社48个大队，就先后杀害“四类分子”及其家属325人。最大的80岁，最小的仅38天，有22户被杀绝。

这仅是“文革” 的开始，在随后的十年中，在中国的政治大舞台上，导出了、演出了无数的五花八门的丑剧、闹剧、悲剧和武打剧的那些导演和演员们的“忠诚”和“业绩”是天真的红卫兵们难以望其项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