菠 菜 思 想

刘惠杰·韩英

菠菜的季节

 北京的三月，背阴处的雪化得差不多了，大白菜吃没了，酸菜缸也见了底。晒太阳的老人们说，快了，该有菠菜了。
    就在这一天，一挂满载绿色的马车晃晃地停在了沉寂了一冬的蔬菜商店门前，四下里有了欢快的声音：来菠菜了。
    菠菜两尺多高，两三分钱一斤，一毛钱一大捆。蓬着肥大的叶子，挺着红色的根。小孩儿买了菜，扛在肩上跑。
    这一天晚上，每家的饭桌上都是菠菜。
    菠菜鲜。
    炒菠菜，粉丝绿豆芽凉拌菠菜，菠菜包子……
    菠菜嫩，见热见盐，一锅菠菜一会儿成了一泡水。
    第二天，在学校，在机关，食堂的菜谱都是菠菜。
    一连几天菠菜，有些单调。
    中学生有了新知识，说书上说的，菠菜富含铁，补血。
    老人将信将疑：真的啊？
    广播里的医生嘱咐贫血的病人要多吃菠菜。
    想着，备一些菠菜籽，藏在妥当的地方，将来最难的时候，可以种菠菜，吃烦了不要紧，成天补血，保证生存。
    就在几年前，还在跟人说菠菜补血。
    几年前才知道，是谁把小数点写错了地方，菠菜比较其它蔬菜，并没有任何更多的补血的功能。

菠菜的命运 

    小时的经典菜：菠菜炒豆腐。

    吃着吃着，听说两人成了冤家。以后记住了，吃菠菜不吃豆腐，吃豆腐不吃菠菜。

    到了美国，菠菜豆腐很难碰面，也就不操心它们打架的事了。

    美国派派思（Popeyes）有个快餐店，也有个卡通片。不知先有的快餐店，还是先有的卡通片，忙着寻找人生意义，顾不上鸡和蛋的事。卡通片里的小男孩儿平时瘦小纤弱，为了变得强壮，哐哐哐，吃菠菜，顿时肌肉膨胀起来，个子高大起来，变成了巨人，大力士，天下无敌。儿子不爱吃蔬菜，一提派派思，二话不说，生怕肌肉少了一块，比不过小朋友。

    前一阵子，比美式飞机还厉害的大肠杆菌袭扫全球，美国造的菠菜从货架上被请了下来。情感上，精装的免洗菠菜，又绿又嫩，光是叶子，扔进垃圾堆里真是可惜；理智上，拿出论文研究的头脑来分析：老美把菠菜拌在沙拉里生吃，不找趴下找什么呢？！

    有的商店照样卖，但贴上了标签，说美国食品监督局已经有言在先，意思是，吃坏了不负责任。

    美国的华人聪明，把泥一般的菠菜里放上奶酪烘烤，还真香，美式中餐。不知是把中国文化加工了，还是把美国文化改造了，反正顾客多了。

    夏天回国还是找菠菜吃，已过了季节，所剩无几。零星在菜摊的旮旯里找出几把，又粗又长，挺美，中国也厉害起来了。。。后来听说是“假菠菜”， 土地也会骗人？

    由此想到小数点错误，幸好也就发生在菠菜身上，血没补着也就罢了，万一发生在……不敢再想了。

    校友们的想象力丰富，前日有人说：菠菜=暗送秋波，好嘛，更不敢多想了。

    从此以后不敢再提菠菜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