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歌红旗岭》吴健芳
--记《老知青艺术团》重返红旗岭 2008/9/7 10:02:59  吴健芳  点击:1646

我真没想到,20087月,在我们奔赴北大荒40周年之际,我们这些原58团宣传队的老知青又能从祖国的四面八方重返红旗岭,并演出了一台节目----

四十年的时间不算短,但也转瞬既过;

走过四十年不同的人生路之后,大家再次相聚在我们青春年少时共同生活、战斗过的地方,这是一次多么难得的聚会!

为了这短短的一周的相聚,又有多少人,付出了多少的努力和心血;在一周的相聚中又发生了什么样令人难忘的事情,我愿意和大家共同分享----

 

 

【引子】

事情缘于一个电话——

20083月的一个星期天上午,我照例在亮晶晶眼镜店忙碌。突然,手机响起,我一接听,是一个陌生的女声:

 “你是吴健芳吗?”

 “是啊,你是谁?”我有些疑惑,近来陌生的诈骗电话较多,我得提高警惕。

 “我是小郭,郭桂英!”

 “小郭,哪个小郭?”我在大脑信息库中急速搜索----

 “你怎么把我都忘啦?!”对方显然很不满意的口气,“宣传队!58团宣传队的小郭、倪达利还有陈燕云,我们现在正在一起呢。”

 “噢!----”记忆深处,埋藏已久的信息终于跃出大脑,这些都是70年代初一起在北大荒58团宣传队的老战友们,我和他们失去联系已经30多年了,突然接到电话,让我一下子怎么反应的过来呢。

 “我们找了你很久,还在网上发了《寻人启事》呢。”小郭说

 “哎呀,真没想到是你们呀!-----”我顿时兴奋起来——

然后,就是和电话那头的人挨个儿说话,不停的相互询问----,直说的我的手机都烫了手,仍然意犹未尽。

我这才知道,现在有个《58团红旗岭知青家园》网站,通过这个网站,原北大荒的老知青们又从四面八方汇集到了一起,这就是信息时代,互连网的功劳!

周一,我休息。迫不及待地登陆了《58团红旗岭知青家园》,思绪一下子被拉回了在北大荒的那个年代-----

从网上还得知,原58团宣传队的成员正在酝酿组织一台节目,在知青下乡40周年之际,回到红旗岭去演出。这个计划和我们《外附网站》上忽悠了很久的“北大荒还乡团”想法不谋而合。

温奇—原58团宣传队队长,是这个行动的倡导者和积极组织者。为此,他多次奔走于北京、天津和杭州之间,进行游说、动员、策划和组织,大家都被他的执着与热情所感动,纷纷表示,一定要克服一切困难,积极参与。

随即,节目单拟出了,人员一个个敲定并分配好任务;乐器不够,自己出资购买或借(次此赴北大荒的大提琴、中阮、二胡、琵琶、小提琴、笛子都是自带的)。70多高龄的老洪专为演出写了“开场词”;温奇根据他这几年去红旗岭培训小乐手的体会,写了反映红旗岭变化的快板和天津快板-----。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准备中。

我的名字早已被列入名单中,但却是最后一个被找到,又离的最远的人。

时间定在了7月初,学校放假后。

暑假是我工作最忙,最不能离开的时期;起初,我有些犹豫,并有些怀疑,相隔30多年,我们都是五、六十岁的人了,大家又都分散在天南地北的,原来的手艺大都生疏了,现在一起回红旗岭容易,可演一台节目,能行吗?

4月,燕云路经深圳,再次动员我,并详细介绍了大家的准备情况。面对温奇的执着和大家的热情,我还有什么说的呢,无论如何也要参加这次难得的行动!

舞蹈《洗衣歌》,是这次演出的重头戏。

1970年由张援朝从战友文工团学来并教给大家后,就成了58团宣传队最受欢迎的节目之一。时隔38年,我们要让这个舞蹈重现舞台----

当年跳过这个舞的,只剩了我和小郭、小应三个人;最后从杭州(3人)、上海(1人)、深圳(1人)、四川(1人)和红旗岭(3人),确定了一共9个人参与演出。方法是:以“战旗文工团”的现场录象为蓝本,大家各自把动作练熟,到了红旗岭再统一动作和编排队形。

从此,我家经常响起《洗衣歌》那优美动人的旋律,和一个略胖舞动的身影。

 

注:原想把当年在兵团跳《洗衣歌》的照片贴上,可整了半天还是不行,只好作罢。

 

(二)

【起程】

2008710,我出发的日子。

按照约定,我先到杭州和小郭、小应会合,并合练一下舞蹈《洗衣歌》,然后和浙江的大部队一起搭乘火车经哈尔滨,到佳木斯。和北京、天津的各路人马汇集后,乘大巴直奔红旗岭。

瓢泼大雨下了一夜,到天亮还没有停的意思,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空,我最担心的就怕飞机不能按时起飞。老公安慰我说:“出门遇雨是贵人。”,我心想,但愿如此吧。

一路冒雨,终于登上了飞机,还是“天气原因”,晚点了1个半小时。

飞机起飞时,我的心也腾上了天空,我们的“返乡演出伟大行动”——开始启动啦!

2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在杭州机场。杭州万里晴空,我心里也充满了阳光,即将看到久别的战友,真恨不得一步就跨到机场门口----

在机场大厅,我一眼就看到从门外飞跑而来的桂英和小应,

 “小郭!”

 “健芳!”---顾不上放下我手里还提着的一纸箱荔枝,我们三人就抱成了一团。

 “你还是那样!”小郭端详着我说;

 “你也没变,所以我一眼就认出你了。”

 “好好好,快走吧,司机还等着呢,上车再说吧。”小应催促着。

因为飞机晚点,她们已经等了我1个多小时了。

小车很快把我们拉到小应家楼下。在路上得知我们是昔日的兵团战友,分别三十多年又再重逢,还要再一起回北大荒的情况后,开车的小青年一脸的感叹,临走,十分热情客气的和我们道别。

7月,正是杭州酷暑炎热的季节,我们三人满头大汗把行李拖上6楼,徐国栋早已在家恭候多时了。房门一打开,一股清凉的气息扑面而来,“好舒服啊!”

为了迎接我们,徐国栋不仅开好了空调,还准备了西瓜、饮料以及中午饭——地道的北京炸酱面。

小应家面积不大,但收拾的井井有条,一尘不染,让人感觉很舒适。坐在整洁清凉的房间里,吃着可口的黄瓜丝拌炸酱面和西瓜,我不由得连连夸赞这家勤劳的男主人,没想到当年宣传队的“活宝”,如今,还是理家的好手呢。

刚吃过饭,小应就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物品,徐国栋又给灌了一大罐凉开水,我们的下一个任务就是去练《洗衣歌》。

小应家附近的社区工作站有个很大的活动室,这几个月,小郭、小应和倪达利每逢星期天就来这里排练。5月底的一个周末,乐队的几个人还特地从上海、台州、黄岩赶到这里练习乐器合奏。我提早一天到杭州,也为了争取能有一个下午的时间和她们合练舞蹈。

虽然开了空调,还是跳的汗流浃背,带的大罐水也喝的精光;从一大早赶飞机到下午,一直没休息,又卖力气的跳舞,忽然觉得腰酸背痛,于是收兵回营----

回到小应家,徐国栋又准备了丰盛的10菜大餐,再次展示了他“大厨”的拿手活儿。

小郭家刚装修不到一年,也十分整洁舒适,那随处可见的精致装饰品,一看就是小郭的创意。小郭是个过日子很精致、细心的人,这从她家的布局、摆设处处可以体现出来。

为了明天的出发,仍然肩负工作重任的倪达利,安排好各项工作后,很晚才回到家。见面一看,还是从前的倪达利,感觉一点儿都没变----

因为太累,我倒头便睡,一觉到天亮。

到底是年龄不饶人啦,早晨起来仍然腰酸背痛。想想这才刚开始,我们还“任重道远”呢,赶紧到药店买了个“护腰”,先把老腰护起来要紧。

上午,仍然是艳阳当头,小郭他们原准备带我到西湖去逛逛,可天太热,腰又酸,我说算了,就在他家旁边的小花园照了几张照片,以示留念。

虽然是晚上的火车,小应两口子上午就到了,除了行李,他们还准备了一兜子茶叶蛋和烙饼,打算到火车上吃。也许太盼望着早日踏上征途,他们一收拾好行李就在家再也待不住了。

中午,上海方面的小赵两口子和陈志明也到了。可他们判断失误,把行李存在了火车站,不知我们晚上要去的车站和他们从上海来的车站是不同的,而且是两个不同的方向。

在饭店一起热热闹闹的吃过午饭后,男生去拿行李,女生回小郭家休息。

 “扬琴手”小赵自己经营着一家公司,刚到杭州,就接到1份国外定单。这可忙坏了他,“北上计划”要继续,“养家糊口”的生意也不能放弃,只见他电脑、电话,不停忙活;

其他人,打牌、聊天、练“国标”,再加上一地的行李,把小郭家的小客厅塞的满满的,这帮活跃分子凑在一起,热闹劲儿就开始了,我们说,要是整个宣传队的人都在一起,那止不定闹成什么样儿呢-----

晚饭是煮饺子,冰箱里小郭早已备好现成的饺子,仍然是徐国栋任“大厨”,随煮随吃,虽然简单,可吃的很舒服。

傍晚,一阵闷雷过后,下起了雨,闷热的空气顿时清爽了不少,又应了那句话“出门遇雨是贵人”,看来,我们这趟远征一定会顺风顺水!

7点,倪达利联系的车子准时到达,这时,雨也停了,迎着雨后的清风,我们坐着小面包车顺利抵达火车站,与在铁路系统工作的小暴两口子汇合后,被安排在软卧候车室侯车。

没多会儿,随着一阵喧闹,候车室门口又出现了一堆人,不用猜,就是我们的人——,台州、黄岩的小曹和小琵琶一伙人到了。

 “哎呀,吴健芳!”

 “哈哈~,小曹、小琵琶!”

握手、寒暄、拥抱,原本安静的候车大厅顿时热闹起来----

跟随而来的还有《钱江知青网站》的几个人,他们听说我们要重返北大荒,并要演出一台节目,非常感兴趣,特地赶来为我们送行。在候车大厅他们不停的给我们拍照,幸亏有他们的照片,为我们留下了这段时间的珍贵纪念,不然,我们这帮人碰到一起只顾不停的说笑,早忘了手里拎的相机了----。(照片是从他们的网站下载的)。

小曹原是乐队的小提琴手,现在,大提琴、二胡什么都行。说话还是那么慢吞吞的,总抢不过话头,可不时蹦出的几句时尚的调侃话,显示出已不是当年的“小曹”了,是个有分量的“曹胖子”、“曹老板”啦。据说,这次所带的琵琶、二胡等乐器都是他出面借来的。

小琵琶——小牟,因当年弹琵琶,长的又像琵琶而得名,可如今已然发展成了“大琵琶”,不但整个轮廓增大,话也比过去多了,用他自己的话讲,是:从“文艺界”改行到了“文化界”,当了某个杂志的主编,还出了个中篇叫《五十岁学跳舞》。小琵琶跳舞,这可是个新鲜事儿,不但我们大家,小琵琶本人也期待着到时候给我们露一手儿。

欢声笑语中,到了该上车的时候了。火车不知因何晚点,可丝毫没影响我们的情绪,大队人马(包括“随军家属”共19人),拖着行李高高兴兴上了车,待安顿好,已到了卧铺车息灯时间,只好睡下。

 

 

(三)

【旅途中】

重返北大荒,是我们这些曾经的兵团战士多年的梦想,大家能一起回去,并演出一台节目,那是想也没想到的事儿,如今,温奇在30多年后重新为我们这些老宣传队员们吹响了“集结号”,使我们梦想成真了,大家能不兴奋吗?!

先是赵辅正拉起了二胡,女生们赶紧翻出歌篇,趁着在火车上的时间,可以合练一下还不熟悉的歌曲。

把曹二胡和小琵琶一起招呼来,凑在一个包厢里,在乐器的伴奏下,响起了《北大荒人的歌》那优美的旋律——

第一眼看到了你/爱的热流就涌出心底/站在草甸上呼喊/北大荒啊我爱你/爱你那广袤的沃野/爱你那豪放的风姿/

几十年风风雨雨/我们同甘共苦在一起/一起分享春光的爱抚/一起经受风雪的洗礼/你为我们奉献颔首/我为你的收获欢呼/

啊……北大荒,我的北大荒/我把我最美的青春献给了你/你的果实里,有我的生命/你的江河里,有我的血液/即使明朝啊我不幸逝去/也要长眠在你的怀抱里/

伴着深情悠扬的歌声,列车一路向北飞奔----

这时,让我不禁想起了40年前------1968年的夏天,也是北上的火车——

那时我们正年轻,带着憧憬,带着对未来的向往,去向一个我们完全不熟悉的地方。当然,那时哪有现在这么好的条件,那会儿坐的是硬座,到了晚上大家就横七竖八的躺在座位上、行李架上甚至座位底下;------时间的车轮呼啸而过,今天2008年的7月,已经历过不同人生的我们,在40年后,又一起坐上火车,却怀揣着不同的心情,再次北上——。

中午时分,男生们以行李当桌,铺上报纸,拎出早已准备好的白酒、拿出各自带来的食物和车站上买的,不知是否正宗的“烧鸡”,开始——干杯。

用小琵琶自己的话说,他是“酒量有限、话无限”,满车厢都听到他兴奋激动的大嗓门;小郭笑称他是“广播员”,天一亮,“早新闻开始”,中午是“午间新闻”,接着还有“晚间新闻”,什么时候他休息了,才听不到他的大嗓门。

酒逢知己千杯少,这一顿酒从中午喝到下午,从一个包厢喝到另一个包厢;刚放下白酒,列车员又推来小货车,曹胖子趁着酒性喊到:“每人再来一罐啤酒!”。这一大罐啤酒下去,就把小琵琶放倒了,他从下午一直睡到晚上,大伙儿都开玩笑说是小曹在酒里下了“蒙汗药”,好让兴奋的小琵琶休息休息。

天还没亮,我们这几个包厢就开始有动静了,我看看手表,才2点多!这帮人怎么啦?反正也醒了,索性起来,到洗漱室一看,都是我们的人,不知是人老觉少,还是兴奋过头,总之是睡不着了。大家摸摸索索洗漱完毕,整理好行李,又凑在一起小声聊天(怕吵醒其他旅客)。等其他旅客起来,因为快到终点站了,列车上已经没有水了,我们不禁得意起来,为我们的早起而庆幸。

713550分,火车准点到达哈尔滨车站。小郭的妹妹、外甥早已在站台上等候,他们已为我们买好到佳木斯的车票,并一大早就送到车站来。为了这次行动,大家真是动员了一切可以动员的力量。这样,我们不用出站,就可以坐上开往佳木斯的火车了。

离开杭州时还十分炎热,到了哈尔滨就感到丝丝凉意了,在7月的盛夏,这种感觉十分舒服。

720我们又登上开往佳木斯的快车,是空调硬座车厢。因为正逢周日,车上人很多,过道上都站满了人。车上的空调开的很劲,只穿着短袖的我们顿时缩起了脖子,幸亏我有比较丰富的旅行经验,从背包里抽出一件厚衣服套上,又拿出一条大帔巾支援小郭,那些穿裙子的赶紧从箱子里翻出裤子套上,曹夫人一时找不到衣服,把睡衣都套上了。

火车将在中午1点半到达佳木斯。

这时,天津的一伙儿人来电话了,问我们到哪里了?他们是昨天中午从天津出发,正在我们的前方180公里处,两列火车,朝向一个目的地,他们比我们先到2个多小时。

为了尽快赶到红旗岭,我们决定在火车上吃午饭,下车后坐上大巴就走。

谁料这是趟短途车,没有餐车,因为人多,车上连卖食物的都过不来,大家只好竭尽所能,把一路上吃剩的东西都翻出来,一起共享。因为小琵琶昨天醉倒了,还有一只烧鸡和一些酒幸存着,于是,又把行李箱支起来,铺上报纸,拿出一次性的纸杯,那帮酒友们继续干杯。连吃带喝,也算酒足饭饱了,车也快到佳木斯了-----

佳木斯是我大学母校的所在地,记得当年,我们宿舍就在铁道旁边;所以,列车一进入佳木斯,我就努力寻找母校的影子,然而,从我76年毕业离开,已经过去32年了,很难再找到过去的痕迹了,不禁想起毛主席在《到韶山》这首七律中的诗句:“别梦依稀咒逝川,故园三十二年前----

啊,离别了三十二年的佳木斯,我又回来啦!

我们拖着行李还没走出车站大门,就见有两个人冲过守门的工作人员奋力向我们跑来,我还没回过神儿,就被一把抱住,浓重的天津大嗓门:“老猫,想死你们了!”“二秃子,刘柄元!”我也变成了天津味儿。后面紧随的是蒋嘉华,二话不说就把我的行李拉了过去。

刚下火车,我们就被一股浓烈的友情所包绕,大家相互招呼着,高嗓大门的说着、聊着,拉着行李往停放大巴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得知,援朝和小付两口子已于当天上午从北京坐飞机到达了。援朝身体不好,我们还担心她来不了,可她不但坚持要来,还要担当报幕的重任。

再加上从四川赶到的小金和佳木斯的燕云,我们的各路人马就如约会齐了,这真是一次胜利大会师呀!

好不容易走到大巴跟前,可就傻了眼,载客33人的大巴上下全是人,少说也有四五十人,还有这么多行李呢,怎么装的下?原来,今年是知青下乡40周年,好多知青都想回去看看,再加上“随军家属”,队伍一下就膨胀了,不拉谁也不行。最后,连人带行李都塞进了车里,严重超载!只好叮嘱司机慢点儿开,晚点儿不怕,一定要安全!

下午2点,满载的大巴终于上了路,我们惊喜的发现,路况非常好,一路都是平坦的双车道水泥路。——想当初,1968年我们刚来时,坐的是敞蓬的大卡车,一路尘土飞扬,等到了连队,个个儿都成了泥猴子。——现在是空调大巴,水泥铺就的准高速,路两旁是一望无际的稻田和齐刷刷的白杨树。

正是瓜果成熟的季节,路边不时出现一片片的瓜地,有的还挂出“奥运西瓜种植基地”的牌子,还有一堆堆或一车车的西瓜、香瓜在路边摆卖,看的我们直吞口水,恨不能跳下车去吃上一顿,无奈,还得赶路——。

 

 

7点多,天擦黑时,到了东风岭——原八五三农场五分场的场部,我们68年到北大荒时的第一站。因正在修路,车速很慢,老场部的变化不是很大,路两旁的建筑还能让我们依稀回忆起原来的样子。

过了东风岭,不远就要到我们的目的地——红旗岭了。车上顿时活跃起来---

我和小郭冲着蒋嘉华大喊:“还记的你从车上掉下去的事儿吗?”

 “怎么不记得!”蒋嘉华从人丛中挤过来,指着窗外对我们说:“再往前100拐弯处,就是我当年从车上掉下来的地方。”接着,又绘声绘色的讲起了他当初是怎么从行进的车上掉下来的,听的我们哈哈大笑。

随着夜幕的降临,车子来到了红旗岭下。

 “快看,那不是九连吗。”

 “哎,瞧那边!团部医院。”

随着一阵阵喊声,原本坐着的站了起来,站着的伸长了脖子,大家的脑袋齐刷刷的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车厢里沸腾了----,日思夜盼的北大荒、红旗岭,我们又回来啦!

晚上8点多,经过约6个多小时的车程,我们终于到达了红旗岭。

车子在红旗岭宾馆门口停下,先期到达的温奇、军长和农场党委副书记、工会主席等等出来迎接我们。

红旗岭宾馆是座两层的楼房,我们宣传队全体被安排在一楼。在一楼大厅,温奇以“老知青艺术团”团长的身份向我们大家宣布时间安排、注意事项以及房间安排,恍惚又回到了当年宣传队下连队演出的年代----

然后,列队走了长长的一段路去吃晚饭——

整整一天下来,我们从早上3点不到就起来,直到现在的晚上8点多,一直处在兴奋中,又是一路的颠簸,饭也没正经的吃一顿,早已疲惫不堪,对着摆满了一桌子的大盘菜,却提不起食欲,只想快点儿洗个澡,早点儿上床休息。

好不容易安顿下来,累了一天,大家顾不上叙旧,还是早早睡下,明天,我们的工作就要真正开始了。

 

(四)

【在红旗岭—排练】

清晨,还在睡梦中,就被一阵二胡声弄醒----

“是谁这么勤快,几点啦?”

天已大亮,拉开窗帘,屋外的文化广场上早已有一群老头、老太太在舞剑和练太极了,看看表,还不到五点钟!天哪,这儿的人怎么起的这么早?看来我们得入乡随俗了。

站在朝阳下眺望红旗岭——

“山也还是那座山,梁也还是那道梁---”,

可山梁间的红旗岭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段在“红旗岭新貌”中已有介绍,这里省略。)

昨晚老温已向我们宣布这几天的工作计划:从14日到16日,为三天封闭排练时间,排练期间不许访亲探友、不许外出游览、不许喝酒---17日晚演出,19日联欢演出。

作息时间安排:

700   早餐          800~1100  排练

1130  午餐          130~1700  排练

1730  晚餐          1830~       排练直到满意,时间不定。

大家深知,作为一个团队,又肩负这么重要的任务,一定要有相应的规章制度来保证,因此,对于老温所宣布的各项规定,没有任何异议,所有人都认真遵守。

第一天上午先练“开场式”。

乐队才从天南地北的凑到一起,第一次合练,光对弦就对了快1个钟头,急的老温直嚷嚷,好在这帮人还有些功底,对好弦,反复练了几次就能合拍了;

表演队的动作不复杂,大家整吧整吧就差不多了,就是个个儿都上岁数了,记性不好,快板词老记不住,非得拿着纸念,可上了台要跳舞,不能拿纸;最后决定,由不上台的人在幕后照纸念,台上的人动动嘴皮子就行了。----

整个“开场式”有:器乐合奏、伴乐开场词朗诵、舞蹈、快板、天津快板和男女声二重唱,形式多样,热烈欢快。当排练出个雏形时,大家感觉还不错,于是,信心大增。

下午,把乐队挪走,舞台让给我们练舞蹈《洗衣歌》----

由于以前大家都是各自练习,动作、使用的音乐版本不一致。现在人终于凑齐了,第一步就是大家按各自的版本先跳一遍——

看来,每个人都很刻苦,基本都能跳下来。

于是,先确定音乐,由场部工作人员将两个版本的音乐按照我们的要求重新录制。然后,大家一段段的统一动作。

7月是盛夏季节,大礼堂没有空调和风扇,每个人都跳的汗流浃背,我绑的厚厚的护腰一拿下来也都湿透了----

第二天,《洗衣歌》,开始排队形、走台——

慢慢的,整个舞蹈可以连贯的串下来了,只是动作还不整齐,队形还不到位。

到底是快奔6张的人啦,又身材臃肿一些,记性差一些,再加上老腰的不争气,在合练中,我自然有些赶不上年轻人的节拍--

“吴健芳,你恁磨啦,怎么跳的不如以前啦?”

正跳着,不知啥时过来的老温用他那独特、沙哑、天津味儿十足的嗓音朝我喊。

 “我以前什么岁数儿,现在什么岁数儿?快六十啦,能比嘛?!”

我嗓门一点儿不比他小,也是天津味儿,而且理直气壮,满场一阵大笑。

虽然时隔三十多年,当大家又凑到一起时,发现“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真是一句至理名言——

如今红旗岭的面貌大变,可这帮老知青们,除了岁月刻在脸上的“年轮”外,性格依旧。

老温还是那个火暴脾气,“你嘛,你嘛----”的口头禅不变;二秃子成天耍宝,逗的大家笑爆肚子,这回加上个“后起之秀”——小琵琶,南北PK,更是笑料不断;

燕云比我们大不了多少,可还像以前一样,总以大姐身份关照着大家;小郭仍是那么热情开朗,人缘极好;小应还是一股不服输、争强好胜的劲头;援朝的嗓音仍是那么清澈,脾气温和,心地善良;倪达利永远是笑眯眯的,任劳任怨的为大家服务----

爱动脑子的蒋家华;多才多艺的赵仲云和性格开朗的蒋聪明;话不多但肚里十分有才的曹胖子;爱耍宝的徐国栋------

重回红旗岭,又凑到一起排练,仿佛时光倒流,我们早已忘了自己的年龄,每天认真工作、尽情欢笑。

第三天,开始串节目,并让大家评头论足提意见,下午精练,晚上彩排。

午饭后,开了个编导组会议,根据大家意见再次确定节目顺序,并加进一些报幕词,为照顾援朝身体,小郭提议让我为后几个节目报幕。他们还不了解,经过多年的磨练,当主持人可是我的强项。

下午,开始试服装。

这次演出的服装,部分是农场制作或借来的,部分是我们自己准备的;这当中,小郭、小应和燕云付出了很多的心血和努力。

记得刚到那天,我看燕云提了一个大箱子和一个手提包,还很纳闷,怎么要带那么多行李?原来她的大箱子里全是为这次演出借来的服装。她还自己花钱为大家买了假睫毛、头巾和化妆品。

晚上,穿服装彩排,出现了一些问题,温奇毫不留情的把大家训了一顿。

回来马上又开会---

首先是乐队的上下场,搬动的过程乱、耗时太长,应该责任到人,并安排其他没节目的人协助,最主要得把舞台上的二道幕利用上。

音响问题还要和负责音响设备的师傅协商,增加乐队的音量;

节目顺序再做调整,力争达最合理状态;

关于援朝报幕的问题,大家要求温奇在开场发言中,一定要向观众讲清,她是如何克服自己病痛的困难,来到北大荒,并顽强的站到舞台上----

717上午再次彩排。

经过调整和使用了二道幕,效果基本满意。

中午休息,下午3点化装,晚上630演出。(北大荒的时间就是这么与众不同)

这时,我的问题来了,我还没有报幕服。

燕云坚持让我穿正规一些的服装,好契合整台节目的气氛。中午,在场工会干部的带领下,燕云陪我到了一家婚纱摄影室挑服装。

一般的婚纱和晚礼服都是为窈窕淑女的身材制作的,没有能适合我这已发福身躯的晚装。这时真羡慕援朝的苗条身材,她的报幕服还得在后边收紧,我可是都扣不上----

试了半天,实在没招儿了,还是摄影师想了个办法,用别针和皮筋在后背拉住,再弄条纱巾挡住,看前面挺好,到了台上别转身,别走光就OK啦。(后来我报幕,都是侧身上下,不敢转身就是这个原因。)

至此,一切就绪,只欠东风啦!

 

 

【在红旗岭—演出】

2008717,晚上630

主题为“故乡云”的《老知青艺术团回场慰问专场文艺晚会》正式开始!

两层楼的观众席坐的满满的,还有许多人挤在过道和门口。第一排正中坐的是场领导和我们宣传队以前的老领导,大家都用期盼的目光注视着台上——

在场党委副书记和温奇热情洋溢的讲话后。

大幕徐徐升起,展现在大家面前的是由14人组成的乐队,随着一阵高亢的锣鼓点儿和唢呐声响起,舞蹈演员舞着扇子和红绸欢快上场------。我们筹备了近一年,从全国各地奔赴红旗岭,紧张排练了3天,浸透了多少人心血和汗水的演出,终于开始啦!——

开场、女生独唱、男生独唱、山东快书、舞蹈《洗衣歌》、二胡齐奏、魔术、女生小合唱、相声、笛子独奏、双人舞《纤夫的爱》、快板书、器乐合奏、红歌联唱------

节目一个接一个,台上情绪高涨,台下气氛热烈。

舞蹈《洗衣歌》十分受欢迎,正如蒋家华写的报幕词所说,这个舞蹈的演员年龄跨度从45岁到59岁,如今虽然青春已去,但舞姿依然年轻。在相聚短短的3天里,我们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和汗水,终于把这部经典作品完整呈现在大家面前。

笛子独奏——由温奇这几年在红旗岭教出的学生邵甜甜上台演出,11岁的小姑娘吹出了高超的技巧,台下掌声雷动。

小应和倪达利的双人舞《纤夫的爱》,掀起了又一个小高潮——

他们高难的动作,欢快的节奏和优美的舞姿引得掌声不断,刚跳完,我马上以主持人身份对他们进行“采访”,询问他们的年龄,当听到他俩一个57岁,一个60岁时,台下发出了一片惊叹声和更热烈的掌声。

演出在《今夜无眠》的歌声中结束,观众们还久久不愿散去,有一些老职工还走上台来找熟人,叙旧。

我们也为自己成功的演出兴奋不已,在台上一个劲儿的拍照、合影留念----

 

用演出的朗诵词来做我的结束语吧:

歌舞激荡、琴弦悠扬,动情的时刻终生难忘。

今天,我们原58团文艺宣传队的成员从四面八方汇集到这里——我们曾经的故乡:红旗岭,与各级领导和父老乡亲们共庆团聚、共叙友情。

回首往事,我们百感交集、深情无限,

笑看未来,我们心中饱含无限向往——

 

让我们共同祝愿:红旗岭的明天会更好!祖国的明天会更好!

 

【演出后记】

演出后,场部的所有领导都出席了庆功晚宴。为了看我们的演出,正在外地开会的场领导们特意中途赶回红旗岭,明天凌晨,他们还要驱车几百公里再赶回去开会。知道这个情况我们都十分感动。

我们还得知,在演出的过程中有红旗岭电视台、红兴隆管局、饶河县三家电视台来进行现场录象,领导们许诺,他们将尽快制作光盘,在我们走前人手一份,听到这个消息更让我们十分高兴,信息时代已经走进了曾经的“北大荒”,如今的北大仓。

 

为了这场演出,来到红旗岭整4天了,我们除了宾馆、礼堂、饭堂,无暇旁顾其他地方,但场领导非常了解我们的心愿,早已为我们做了安排:18日到饶河县参观;当年宣传队曾到饶河演出,我们很想故地重游。19日到各连队转一圈,这也是我们重返第二故乡最期盼的事情。19日晚还有一场以《黑土地》为主题的联欢演出,但是以农场的节目为主,我们穿插一些小节目。20日一早,就开始分批撤离了-----

 

18日早餐后,我们坐车去饶河。

演出结束了,大家轻松了不少,车厢里,二秃子与小琵琶的南北PK正式开始,惹得满车笑声一片,小郭捂着肚子直不起腰,我捂着腮帮子直怕下巴脱钩-----

我们游览了赫哲族村落,到了乌苏里江边和饶河海关,在关口恰逢一车俄罗斯人,大家十分友好,一起合影,还一起唱起俄罗斯民歌《红莓花儿开》。本想去珍宝岛,可据说在修路,车不好走,只好作罢。

鸿雁是原团部张干事的女儿,农场第二代,曾参加过团宣传队。如今,她充分发挥自己的才能,在红旗岭建了幼儿园和“北燕艺术培训中心”,从幼儿园开始对孩子们进行艺术培训,每逢农垦局举行文艺汇演,鸿雁编导出来的节目多能获奖而归。她是红旗岭的骄傲,也让我们十分钦佩和感动,这次,她也参加了我们《洗衣歌》的演出。

    联欢会上,大家反串表演,二秃子的“赵本山”模仿的惟妙惟肖;小琵琶履约和夫人跳起了双人舞,就连很少当众表演的小付,也为大家说了个笑话段子---

 

19日早上5点半,场里特地让我们上红塔观景(一般不让随便上去),可援朝和小付6点多就要坐车经佳木斯回北京,为了送他们,我和燕云没上红塔。

开车前,上红塔的人一路跑步赶来为援朝送行,援朝忍不住泪流满面,路上她发短信给我说:“谢谢温奇组织这次活动,很想大家,怀念和大家在一起的日子,盼望再次相聚。”她说出了我们大家的心声。

上午8点多,我们坐上团里的大客车下连队,因要看的地方多,时间有限,只能走马观花——

通往连队的全都是水泥路,路两旁是一排排笔直秀丽的小白杨。----我想起当年从分场骑车去4连,因为黏土粘满车轮,不得已把车扔在路边的排水沟里,只好步行----。现在再骑车,那可就太舒服啦。

 

我们先到了1连,连队正在改造中,让我们下车参观。

改造后的连队,每户都配备了厨房、卫生间和小库房,而且由连队统一供暖。这样一来,各家各户就不用冬天上山拉柴火了。连队里还建了篮球场、花园、凉亭,设置了健身器材,路两旁种满了各色鲜花。如果有这么好的条件,加上清新舒适的空气,真是比住在城里惬意多了!

一路走去,原来那“麦浪滚滚”的小麦地,都被绿油油的水稻田取代了,据说,是因为水稻的产量高、经济效益好。水稻田边全都种上了鲜花,显得非常美丽,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现在的各块田地都已“包产到户”了,而且全部机械化作业,所以,我们所到之处都没看到什么人,与城市的喧闹相比,这里显得那么悠闲、自然。

转完西边,再掉头往东走。

 

路经10连,没停车。公路旁的检查站还在,山坡上的房子看不见了,原来山下的水塘填平了,盖了一排排的红砖房。车一到这儿,就有人说起了马兴林的故事,当年这件事确实轰动了全团。

(这次我带了个摄象机,共录了两个带,就是不知如何弄到网上给大家看。)

 

回到宾馆,小郭突然想到,这么多天,我们还没有集体合过影。当年我们去饶河演出时,宣传队在饶河县的照相馆照过一张集体照,至今为止,也是唯一的一张正儿八经的集体照片,这次大家好不容易凑到一起,不能再留下遗憾。

于是,请来了照相馆的专业摄影师,大家穿上特为这次行动置办的统一“团服”,集体合影。

 

(只是集体照我现在还没拿到,贴上几张当时的其他照片。)

    晚上是《黑土地》联欢晚会,没想到地处边疆的红旗岭,幼儿园的孩子们和中小学生的舞蹈跳的那么专业。

 

让我感动的是那个《我的知青大姐》的舞蹈,词曲是由职工子弟,原58团宣传队员苑春和写的,鸿雁编舞,临时加上我们这些“知青大姐”,原来有我,后来我的老腰实在不争气就换人了。但我把这个节目完整的录了下来。

晚会后又举行了“告别晚宴”, 致了词、喝了酒,照了相,仍不尽兴,再去唱卡拉OK。大家唱啊、说啊、跳啊,久久不想散去------

 

720大家就要分批离开了,一周的时间似乎过的飞快,刚刚聚了,又要分开,大家相约,我们一定要好好保重,争取十年或五年后,再次相聚红旗岭!

 

~全文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