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门-苏州街

    我经历的 “八一八”
鲍海廷  
 

  1966年8月17日下午,学校革委会副主任、红卫兵头头锺德鲁召集会议宣布:明天去天安门开大会,当晚12点出发,每人发两个馒头、一块咸菜作为早饭。
  开什么会我们都不清楚,只知道是北京新市委发的票,指定我校红卫兵上观礼台东四台。因为夜里12点集合,几乎没有人睡觉,都三、五成群地聊天,等着集合时间。那几天,白天闹革命,没睡过一天舒服觉,常常是坐在沙发上打个盹就算一觉了。
  锺德鲁让我负责整队。一声哨响,队伍马上就集合完毕,发完馒头和咸菜,我们出发。红卫兵绝大多数都穿军装,衣服的新旧程度有差别,颜色深浅不一,不过看上去还算统一,像一支队伍。我一拿到馒头,肚子就觉得咕咕叫,一边走一边吃,队伍里有人笑我,但我看见不少人也和我一样在吃馒头。
  北京八月的子夜,天气十分凉爽。学校在和平门,出校门顺着城墙往东,不到20分钟就到了前门。我们看见有不少队伍和我们一样正向天安门方向集中。进入天安门广场,人民英雄纪念碑下有不少人,看出来他们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我吹了几声哨,大伙立刻精神抖擞,随着我的口令,昂首挺胸,步伐整齐,引来路人的注目。
来到天安门城楼下,有解放军战士站岗,我们的指定位置在红四台,天安门城楼最东边的地方。大家都觉得这里距城楼太远,议论纷纷,但也没办法。时间还早,观礼台的门还没打开,队伍解散,大家找地方先休息。我靠着墙,坐在地下,眼皮直打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一阵汽车的刹闸声把我惊醒,紧接着是一片混乱而急促的脚步声,我一看表才四点钟,周围全是解放军,每人手里拿着一根长棒,背着一个像步话机样的东西,都戴着耳机。我急忙起身,但一条腿很麻,动弹不得,身上也感到很冷。战士们排成一条线,慢慢地、有序地用那根长棒在地上来回扫。我突然明白了,他们拿着的东西是探雷器,他们在天安门城楼下仔细地搜索探查。大家又聚在一起议论开了,猜今天都会有哪些中央首长参加会。
  师大附中的队伍也来了,凑巧也分在红四台,和我们一样,也很不满意。他们学校的红卫兵头头是刘少奇的女儿刘平平,只见她将压过眼眉的短法一甩,冲钟德鲁喊:
  “你们怎么也分到这儿来了。走,我们一起想办法上红一台!“
钟德鲁凑到刘平平的身边轻声问:“毛主席今天来不来?”
  “可能来!”她故作神秘。
我们两个学校决定派六个人作为代表,去找大会指挥部的人交涉。六个人中有刘平平、钟德鲁、万小穗、我,还有两个我不认识,据说有一个是陈伯达的女儿。在天安门城楼下,我们见到了大会副总指挥。他身材高大,年约五十,是北京新市委的,胸前别着一个红布条,上面写着副总指挥。我们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缠着他非要换到红一台不可,可这人就是不答应。刘平平气得直冲他发火。
  这位副总指挥其实真没办法帮我们换票,但也不敢得罪我们,只好推说有事,溜之大吉了。等了一阵,东方快要发白了,金水桥上已经布了岗,广场上也聚集了150万群众。我们决定让万小穗在那继续等,我们先回红四台和大伙商量怎么办。
  早晨七时许,一串北京吉普从天安门城楼的门洞驶出,一拐弯,全都停在观礼台红一台旁边,正好在刚才我们与大会副总指挥交涉的地方。万小穗看见车上下来的全是军人,从第一辆车下来的人,身材高大、魁梧,身穿绿色军夹大衣,他笑着向附近的红卫兵招手问好。万小穗距他只有几公尺,但他开始没认出这人是谁,周围的红卫兵也都没人认出这人,但大家议论纷纷:“怎么这人那么像毛主席啊?”“不可能,毛主席怎么会穿军装呢?”周围的人都不敢冒失,用惊异的眼睛盯着来人,只能使劲地鼓掌。这位高大的军人摘下军帽,向大家一挥,大声说:
  “同志们好!”
  “是毛主席!毛主席来啦!”群众“哄”的一下炸开了锅,“毛主席万岁”的呼喊声立即响成一片,观礼台下聚的人越来越多。后面的人不断往前涌,前面的人自觉挽起手筑成人墙维持秩序。
毛主席不断地挥动手中的帽子,向红卫兵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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